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李善长一怔愕然心惊,貌似真的下了地狱,还有包拯那个级别的阎王,人家正人君子的战斗力,确实要比他强得太多。
想想也是,在人间都斗不过,更遑论地下了。
所以对于老李来说,还是安安稳稳多活几年,享受最后的时光,这才是算得上不枉此生。
正在他们俩随口聊着之时,朱元章竟然回来了,而且是兴匆匆的,脸上洋溢着喜气。
“张先生,李先生,你们俩真该出去瞧瞧!就坐那个轨道马车……从北平到大沽口,速度快,还舒服平稳……咱这辈子走南闯北,就没遇到这么舒服的马车!爽利,得劲儿!”
老朱兴奋说着,有些口渴随手拿起茶壶倒了一杯,刚喝进去,就觉得苦涩难忍,他紧皱眉头,又到了另外一壶,结果却是奶茶,甜到齁。
朱元章这个气,“你说你们俩,就不能弄点人能喝的?”
张希孟无奈苦笑,他是因为写书太多了,需要茶水提神,故此越喝越苦,至于李善长,纯粹是上了年纪,味蕾退化,必须加大剂量刺激。
要是抽空给他弄点奶油泡芙什么的,老李保准爱得地老天荒,刻骨铭心。
张希孟只能递给老朱一壶热水,又给他点龙井茶,让他自己弄。
朱元章也没法子,只能冲泡妥当,这边等着茶水凉下来,那边跟张希孟和李善长念叨,他确实体会到了轨道马车的好处。
平稳,速度快,运量大。
“咱看史书说,秦朝当年为了调兵容易,修了直道,耗费不小……咱想问问你们俩,能不能到处都修上轨道马车,方便调运货物?到底是跟秦朝那样,耗损国力,弄一个短命亡国,还是能让大明更上一层楼?”
老朱说完,看着这两位,作为当世最强的两位文臣,他们能有什么高见?
张希孟笑了笑,“主公,其实提到了秦朝亡国,这事说起来,只有一个原因,就是秦始皇错估了国力,他把纸面数字当成了能动用的国力……同样的错误,还发生在隋朝身上。”
朱元章皱了皱眉头,似乎不解其意。
这时候李善长笑道:“上位,太师的话,老臣给做个注脚……他所讲秦朝的毛病,就是在统一天下之前,秦朝国家不大,商鞅变法之后,政令通畅,调动人马钱粮,都很顺畅。所以才有秦国的强悍国力。待到始皇一统天下,大秦国土增加了六倍,人口增加了五倍……秦始皇还以为这些新进并入的疆土,可以像原来的老秦一样。动员兵马徭役,修长城,建设骊山陵墓,又修直道,大肆巡游天下……始皇帝以为,他的国力完全可以承担,殊不知刚刚统一之后,六国故地,无论百姓,还是官吏,都远远比不上秦国故地,他勉力为之,天下大乱,也就不足为奇了。”
朱元章一怔,很快抓到了关键,“纸面上的国力,并不能当成实际的国力,李先生,果然厉害啊!”
李善长一笑,“上位,这也是老臣几十年打理庶政,积累的经验。其实这个道理,放在历代,都是通用的,为什么历代的雄主驾崩之后,储君都很难顺利接住这个局面?奥妙就在这里。因为历代雄主,都是令行禁止,下面不敢有任何的松懈。可是当储君继位,一切湖里湖涂,还不明白怎么回事。又缺少足够威望,主少国疑,肯定会出事的……就拿隋炀帝来说,他就是犯了这个错,把大隋朝纸面上的国力,当成了可以使用的力量,所以才有百万大军征高句丽,才有一年之内修运河。”
朱元章迟疑了少许,他低声道:“李先生,咱怎么觉得你话里有话,说明白点,咱们不用遮遮掩掩。”
李善长顿了一下,这才道:“老臣听太师讲了,上位有意退位,把国家交给太子殿下。老臣这才仗着胆子,把这个道理说了,上位能如此做,确实是大明之福,苍生之福!”
老朱微微点头,老李的这番话,确实是真知灼见。
“李先生,那咱问你,新君即位,要怎么办,才算是英明圣睿?”
李善长想了想道:“上位,要让臣说,新君务必要休养生息,镇之以静,徐徐图之,方才能顺利延续盛世,不然后果不堪设想。”
朱元章沉吟不语,他默默思量着。
张希孟也同样思索着李善长的话……为什么说老李是个人才呢,哪怕到了今天,他的话依旧能给张希孟极大的启发。
李善长说出了一个很无奈的事实,不是后人不想延续前人的政策,是实在做不到……六国贵胃会忌惮秦始皇,但不会畏惧秦二世。隋文帝能号令关陇集团,隋炀帝就没有这个威望。
放到历史上的大明朝,洪武永乐,都能以铁腕治国,但是到了仁宣两朝,他们不收缩又能怎么样?
学着爷爷,父亲,四处征战,大刀阔斧吗?
对不起,他们真不行,这不只是能力的问题,也是时运条件所致……朱元章自己打天下,自然为所欲为。历史上的永乐皇帝,也约等于打下了一半的天下,但是后继者却没有这个条件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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